第二天依舊搬磚,葉穗晌午剛到廠子,大門處就擠來好些買饅頭的。
雖然他們工作人員一再解釋,饅頭要等到下午四五點才會蒸出來,但依舊澆滅不了幾人熱情。
葉穗看著他們守在門口。
示意杜三給他們送點熱水。
大冬天的也怪不容易的。
“你不攆他們走?”
燒水時杜三一臉詫異。
葉穗搖頭,“攆他們干啥?你沒看見他們都背著面袋,帶著干糧?這是倒爺。”
真沒想到饅頭生意才開始一天,名聲就打出去了,現在市場管理逐漸放松,像在車站、火車道,還有不少人流量多的場合,已經有人開始做起小生意。
車站都是長途跋涉的行人。
在那賣點方便快捷的吃食,還愁沒銷路,不是財源廣進?
杜三如夢初醒,“哎呦我怎么沒想到這點,那還賣他們干啥,咱們自己來賣啊!”
“眼下生意還不夠你忙活?天下能掙錢的活兒多了去了,咱們沒必要啥都插一腳,那邊不是又送來一批菌包?你把那個照顧好,等到過年,咱們剛好能賣上錢。”
杜三樂呵呵撓撓頭。
她說得也對。
今天葉穗還是讓人蒸八十來斤白面,再弄上六十斤的玉米面窩頭。
玉米磨面損耗小,一斤玉米差不多九兩面,雖然是窩頭,但里面也得摻上點白面中和口感。
不過用酵母還有奶跟白糖,口感也不會差到哪里,至于定價,沒饅頭貴,但也比市面上的窩頭價高。
是八分錢一個。
“他們買饅頭可以,但是一人有定額,不能超過三十個,而且還要搭配窩頭賣,窩頭數量不能超過四十個。”
沒有規矩不成方圓。
這些人哄搶完了,她還怎么做街坊生意?
這些嬸子們面面相覷,不太明白為啥這么安排。
但老板開口,她們也只有照辦的份。
廠子里的活忙完,葉穗讓杜三把她送到小巴那,她坐車去清水縣。
糧站那邊還欠她三千斤糧食,她可不是輕易放棄的人。
而且饅頭生意見了曙光,她一定要維持下去。
想維持,就必須有糧食支撐。
清水縣糧站,周站長正伏案書寫工作安排。
今年各個生產隊來繳公糧時,時間集中,一年中,就那幾天是糧食入庫高峰。
每年征糧季,別說農民,就連他們這些工作人員,都得累脫一層皮。
他跟上面申請了一下,想在附近設一個征購任務臨時收購點,這樣全縣生產隊就不必在集中的那幾天,一股腦往他們這湊。
選擇合適的地點。
也是一件頭疼事。
首先地段得好,其次跟糧站不能挨太近,要優先方便那些運糧不便的村子。
根據今年工作的經驗,在明年征秋糧時,擴展下隊伍,請幾個臨時工來幫忙。
除去這些。
還有一個比較令人頭疼的問題。
就是……
就在此時,背后一冷,意識到不對,他左右張望,果不其然透過窗子,看見令人頭疼的存在。
打扮洋氣青春,跟他們周遭環境這格格不入的,不是市里來的討債鬼又是誰!
馬上進來了,想躲是躲不了,只好正面迎接。
門被人打開。
清爽女聲傳來。
“周站長,好久不見,您辛苦了。”
一進門就笑成花兒,謙虛又懂禮,跟上次要糧那天簡直天壤之別。
“別套近乎,也才四五天沒見,你怎么又來了?”
就不能別打他糧食的主意?
帶葉穗進來的男人,是糧站的一個老職工,精瘦穿著利索,頭發是中分,不知擦了什么兩側頭發油亮亮的貼著腦袋。
能到這個好單位上班的,要是沒什么背景,那就一定有過人的才能。
這個江奮發四十來歲,最大的本事就是口才好,情商高。
周站長是退伍老兵,年輕時剿匪打日本參加過大大小小不知多少的戰役。
上過戰場的,脾氣都火爆。
像是平時有接待任務,去市里開會,都是江奮發代勞。
二人一熱一冷,一古板一圓滑,工作倒配合的不錯。
這不,見他一開口就劍拔弩張,趕緊倒茶招呼客人,“你們認識啊,看來我先前是白擔心了。”
端給葉穗時,她趕緊起身,雙手接下。
遞給站長時,又背對葉穗,小聲提醒,“站長前段時間咱們跟外國代表談判,引進特效藥的事您知道吧?”
周站長點點頭。
事關國家大事,他哪兒能錯過。
“要多少數量、藥品種類跟價格,全都是人家女同志牽線搭橋的,我聽人說,她是什么同傳,省里特別看好她,打算把人調進去。
人家到省里工作,那就是麻雀變鳳凰,想給咱們穿個小鞋兒,那還不簡單?
您就忍忍,把脾氣壓一壓。”
“那也不行!”
國家信任他讓他當站長,那他就得守護國家財產。
誰說什么也不好使。
“領導,您小聲點!”
葉穗其實大概聽見他們說什么了,但為了避免雙方尷尬,她捧著茶杯,四處打量著屋內擺設。
也不知江奮發勸說了什么后。
周站長這才愿意和氣跟她談話。
“江叔叔,勞煩您先出去一下,我有點事想跟周站長匯報。”
這是要避開他。
男人一愣。
隨后一個勁說應該應該。
腳步聲離開。
葉穗再次把條子遞過去,見對方眉頭皺起,趕緊解釋,“我知道您最近在操心什么,這兩年您調查過也發現了不對,糧站內出現嚴重的差庫存情況吧?”
話剛說完,周站長表情瞬間嚴肅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你威脅我?”
她說的漏洞,也是自己最近才發現的。
市里都不清楚!
這也屬于他的工作失誤!
銳利眸子盯上她,好像頭一次認識這個笑瞇瞇的姑娘。
“我前幾天去找劉主任開條子時,看見了你們的工作匯報,發現里面有重復報賬、空開碼單、去向不明、職工差糧不一的漏洞跟問題。
當然我沒有威脅您的意思,可是,要是我能幫您挑出錯誤,計算出正確差糧,給您提供了線索。
您能不能……嘿嘿,批給我糧食啊。”
能屈能伸,審時度勢。
狡猾,這女娃太過狡猾。
怪不得上次拿了一千八百斤的碎糧,不再糾纏,馬上就走。
敢情她早就有后招!
老人在椅子上平復了半天情緒。
在葉穗緊張擔憂的目光中開口。
“還要加上一條,幫我找到誰在里面搗鬼,我雙倍批你!”
看對面姑娘笑容一寸寸散去。
總算有扳回一局的得意。
只是二人誰都沒注意到,在他們談話停止時,門外一道黑影,悄無聲息離開。
…………
“頭兒,頭兒!”
此時礦公安局,江潮整理完手上工作,打算去接葉穗下班時,被馮飛喊住。
最近他對象傷口恢復良好,情緒穩定,已經出院了,所以馮飛又回了崗位。
此時他拿著本子氣喘吁吁趕來。
拉著他上氣不接下氣。
“怎么了?”
馮飛不賣關子。
“前兩天咱們不是抓回來五子圣賢道的左右護法了嗎?”
江潮點點頭。
抓到了他們,象征著這個邪教團體,徹底被消滅。
整理好袖子領子,“有什么不對?”
“剛審問其它信徒時,有人指出咱們抓來的那個胖男人,不是右護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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