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單位到家路程不長,但她腿腳不利索嘛,硬是花費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時間,才到家。
而且因為她走得慢,舞獅隊為了遷就配合她,是一邊走一邊表演著。
慢慢悠悠還一直跟她互動,可是出盡風頭。
一路走著,看表演的人也越多。
還沒到家屬院門口,后面少說跟了二三十個孩子,以及黑壓壓的孩子家屬。
頭些年破四舊,后來又鬧革命,舞獅雜耍之類的活動,在日常生活中,幾乎絕跡。
群眾生活尤其是文化生活,幾乎全被京劇《沙家浜》《紅燈記》、《智取威虎山》《海港》、《奇襲白虎團》。
舞劇《紅色娘子軍》《白毛女》,交響音樂《沙家浜》這八個樣板戲圍繞。
也不是說樣板戲不好看,但再好看的,也架不住一直看。
所以舞獅這種很久沒見到的傳統技藝,真讓人倍感親切。
“先歇歇吧。”
雖然知道大家都在為她撐面子,才不遺余力進行表演,但舞獅這種活動,太耗體力,她受之有愧。
“眼瞅到家了,就別歇了,一歇湊熱鬧的人更多,再出去就不容易了,一鼓作氣到你家再休息吧……”
趙樹心思細膩些,被他這么一分析,葉穗也覺得人家說得在理。
“你先等等!”
塞給他點糧票跟錢,“你別跟我們回去,你腳程快,去外面買點豬頭肉,打點白酒,再買點菜。
外面買不到,就去黑市上碰碰運氣,價格高點沒關系,中午要招待客人,總得買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。”
有他們今天給自己撐腰,不至于讓她辭職回家過于冷清可憐。
人要將心比心。
中午這場招待,她不能小氣。
趙樹點點頭,小跑離開
…………
“媽,大娘,大娘!”
最近葉穗瘋狂拓展業務,一天天的收一大堆布料,自己家跟馬紅梅家里院子里都被占滿。
這不重新租了家屬院另一處大點院子,找了幾個家庭困難,但人比較樸實的婦女在這洗布塊呢。
董二妮氣喘吁吁跑進租來的小院,打斷了熱鬧交談。
“這么急趕著投胎呢!”
小姑娘不理會她媽的訓斥。
上氣不接下氣道,“不好了,不好了,我葉穗姐辭工不干了!這會都快到家屬院門口了!”
“你胡咧咧啥?葉穗在廠里就是個香餑餑,那些人會同意她辭工?”
看李紅英受驚模樣,她沒好氣敲了女兒腦袋一下。
“哎呀,我沒說假話!我葉穗姐鬧得動靜不小,這會還有舞獅隊敲敲打打地送她呢。”
“又瞎說,就算她真的辭工了,難道是什么好事,還舞獅隊敲鑼打鼓宣傳?
再說,她又沒回來,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亂七八糟的消息!”
見她媽滿臉都是不信。
董二妮急得直跺腳,“我沒撒謊,家屬院多半人都知道了。
都怪王海霞那個碎嘴子,她記恨我姐,這不抓住機會,散播的滿城風雨,好些人都跑到門口看熱鬧了。
我怕葉穗姐吃虧,趕緊來跟你們報信了!”
她媽是誰啊,專門克小人,有她在,葉姐姐一定吃不了虧。
李紅英見她說得有鼻子有眼,心里咯噔一下,顧不上擦手,飛快地往外跑。
馬紅梅恨鐵不成鋼地打在閨女后背,“明知道她膽子小,還一個勁嚇唬她,要嚇出點毛病來,看你咋跟葉穗交代!”
“哎呀,您別教訓我了,咱們快過去吧!”
“我用你教。”
馬紅梅在衣裳上擦擦手,怕母女倆吃虧,趕緊追了上去。
葉穗一行人剛剛到家屬院門口,一堆鄰居就圍了上來。
葉穗辭工不辭工的,他們不在乎。
他們只是不想錯過舞獅表演。
王海霞憤恨的目光注視著人群里奪目的姑娘,前兩天兒子剛剛出院。
還沒回家休養,馬上被公安帶走勞改。
她跟家里男人托人幫忙,又走關系,希望走后門能把兒子撈出來,但因案件是江潮那個黑臉公安負責,沒人敢接手。
眼下,正在里面受罪呢。
在得知兒子屬于傷害未遂,加上教唆野狗數量多,主觀意識惡劣,少說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。
結果雖沒出來,但這輩子是毀了。
她跟葉穗的梁子算結下了。
眼下,聽說她失業,能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?
這不馬上來人過來,給她添堵了。
敲敲打打,一路歡騰,沒上班的鄰居跟職工家屬,全出來看熱鬧了。
王海霞瞅準時機,“葉穗,聽說你丟了工作啦?還以為你多大本事呢!咋才倆月就被人踢出來了?
你那個公安朋友咋不跟你撐腰啦?
那幾天把你傲的,還以為你能當隊長夫人呢。
說來也佩服你。
換是我被人辭了,早就灰溜溜的跑回家,關上門嚎啕大哭。
哪兒能跟你一樣二皮臉,還專門請了舞獅隊來丟人現眼,咋的,你丟工作就這么自豪?”
落井下石滋味可真好。
葉穗倒霉,這是她最想看見的畫面。
馬紅梅怕葉穗吃虧,正想教訓那娘們呢,被她攔下來了。
她抱胸道冷笑,“我辭工不辭工,關你屁事,至于我為啥請舞獅……”
那雙咕嚕嚕的眼睛落在她身上,“這不聽說某人兒子勞改了,心里高興?想著普天同慶的事,總得慶賀慶賀吧!
而且我也怕那勞改犯家屬,在家氣的要升天,這不,專門請舞獅隊來熱鬧熱鬧。
一來去去晦氣,二來也讓勞改犯家屬聽聽響聲,別氣壞了身子。”
噗嗤。
先是輕微笑聲傳來,后來,這笑聲像是會傳染一般,迅速連成一片,不一會兒,就演變成哄然大笑。
去晦氣,還要慶賀。
矛頭針對的誰,還不清楚明白?
葉穗這個同志,真是一點委屈都不肯吃。
王海霞自討苦吃,被人揭穿了老底后,臉上青白交加,思來想去,正找到由頭發難了。
一輛稀罕的小轎車從遠處開來。
在眾人注視下停下來后,兩個年輕人車,在人群環顧一圈,驚喜的目光落到葉穗身上。
“你就是葉同志吧,我們是棉三的,先前在朝山溝收購棉花時,曾經見過面的。
聽人說,你從棉二那邊離職了?
離的好!
同志,有沒有興趣來咱們棉三?待遇優厚,職位你選,定級也高,只要你同意來,要求盡管提,咱們都會滿足你。”
話音剛落,急促的自行車鈴聲響起。
兩個穿著列寧裝,大汗淋漓的男人把車,停在他們面前,連氣兒都沒喘勻。
就笑瞇瞇道,“葉同志是吧,我們是棉一的,這幾個棉紡廠里綜合實力最強的一個。
知道你不跟棉二那邊合作了,不妨考慮考慮我們?
棉三那邊什么待遇,我們保準提供更好的,而且工資只比他們多,福利也比他們多!”
“哎,干什么,干什么,先來后到的道理,不懂嗎?”
棉三的人急了。
“先來后到有啥用,誰待遇好,誰硬氣唄,選擇權在葉同志手里,咱們聽她怎么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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