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大的朱紅色畫舫在湖面上緩慢前行。
溫梨初跪坐在墊子上,打開之前去五芳齋買的糕點,拿出一小塊遞到男人唇邊。
“夫君,我喂你。”
裴澈指尖微動,對視上少女期盼的目光,沒有拒絕,垂首咬了下去。
糕點香甜可口,入口即化,味道確實不錯。
只是正當他打算退回原位時,面前之人卻突然抬起另一只手,在他唇角輕輕捻了一下。
嬌嫩柔軟的觸感讓裴澈身體猛然僵住,垂眸望去,就瞧見對方原本白皙的面頰已然暈紅一片。
溫梨初心中忐忑,做完之后才反應過來,自己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妥。
她蜷了蜷指尖,眼神游移閃躲,說話也變得結巴:“臣妾、臣妾犯了大不敬之罪……”
裴澈眸色微暗,定定盯著少女,不知在想什么。
過了片刻,才伸手握住對方如玉的皓腕,將人一把扯進懷里。
“我說過,今日我們就只是最普通的夫妻,哪來的臣妾?又何來大不敬之說?”
“難道娘子關心我,想要幫我擦拭一下都不可以嗎?”
說著,他攥緊少女的手指,放到唇邊吻了一下,笑意溫潤:“娘子的手很軟。”
溫梨初聽到這話,本就發燙的臉頰頓時變得更紅了,垂著眼瞼不敢看對方。
“夫、夫君,我們去外面看看好不好?這里……好像有些悶熱。”
裴澈指腹在少女手背上輕撫而過,漆黑的眸底晦色一閃而逝。
幾息后,起身將對方從墊子上拉起來,朝舫外走去:“好,出去瞧瞧。”
離朱紅色畫舫不遠不近的位置,一艘極為普通的棕色畫舫悄然跟在后方。
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伸手撩開簾子,邁步而入。
“主子,皇上和溫姑娘出來了,不過屬下剛才讓人查探了一番,這周圍……似乎不太對。”
不太對?
宋淮之將指間的黑色棋子緩緩放到棋盤上,轉眸看過來:“發現了什么?”
“嘩——”
“嘩——”
話音落下的一瞬,還沒等對方回答,外面突然傳來數道破水而出的聲音。
隨即便是一聲粗獷兇狠的高喝:“狗皇帝,拿命來!!”
宋淮之眸光一凜,想到畫舫上的少女,當即快速起身,大步朝外面走去。
另一邊,溫梨初已經被忽然出現的黑衣人嚇得面色發白,渾身顫抖不止。
她兩手緊緊抓住男人身前的衣衫,慌張的杏眸泛起淚花,嗓音哽咽:“夫、夫君……”
裴澈看了一眼正在奮力阻擋刺客的侍衛,大手在少女后背輕拍兩下,眸底一片冷沉。
“初初別怕,我會保護你,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。”
說話間,男人的目光一直注視著一個身材尤為魁梧的黑衣刺客,似乎是在等待什么。
溫梨初搖搖頭,因為害怕有些說不出話,眸中的慌亂卻逐漸被一抹堅定所代替。
兩人是悄悄出來的,未免引起他人注意,并沒有帶太多侍衛。
黑衣人人數較多,身手也頗為不錯,沒多久,便有兩人突破侍衛的包圍,朝這邊沖了過來。
其中一人,正是那名身材魁梧的黑衣刺客。
此人二話沒說,直直朝少女的方向刺來,口中大喊了一聲:“這就是狗皇帝最寵愛的妃子,先殺了她!”
這句話落下,裴澈明顯感覺到懷里的少女身子狠狠顫了一下。
他一邊帶著對方往后退,一邊抽出長劍抵擋黑衣刺客的攻擊,同時快速說了一句:“初初別怕,抱緊我!”
溫梨初依言照做,只是眼里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份慌亂。
她咬著唇,還帶著淚意的杏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刺客的動作,隨時做好準備。
雙拳難敵四手,裴澈雖然有功夫,但武功并不高,更不用說他現在懷里還護著一個人。
幾番打斗后,在躲避另一名刺客的攻擊時,躲閃不及,手握利劍的魁梧大漢倏然近到身前。
裴澈看著劍尖的方向,急忙抱緊少女奮力轉身:“初初小心!”
只是在轉過來的那一瞬,明明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又柔弱無力的人,竟然用力撞了一下他的右肩,將兩人的位置又調轉了回去。
“噗嗤——”
長劍沒入肌膚,深深刺入,鮮血瞬間噴涌而出,染紅了少女杏色的長裙。
裴澈瞳孔劇烈收縮,只覺得腦中“嗡”的一下,整個人呆愣在原地,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“初初!”
宋淮之剛上到畫舫,看到的便是這一幕。
他猛然握緊手掌,從來都是淡漠冷靜的面容上,第一次因為少女而出現了恐慌。
跟隨而來的大批侍衛迅速上前,很快就將所有黑衣刺客擒拿而下。
裴澈俯下身,抱住少女緩慢墜落的身體,看了眼掌心上紅色的血跡,眸底逐漸被猩紅所覆蓋。
“初初,初初別怕,我這就帶你回宮,我們回去宣御醫,別怕!”
他顫抖著手,指腹擦過少女唇角流出的鮮血,想要去撫摸她的面頰,又怕會將其弄臟。
溫梨初輕柔一笑,杏眸中滿是開心:“夫君……沒、沒事吧?”
“真、真好,我也救……救了夫君一次……”
裴澈聽著少女虛弱無力的話,心頭狠狠震顫了一下。
某些他曾經竭力壓制的東西,猶如破土而出的蔓藤般,迅速生長纏繞,將他的整顆心完全包裹住。
宋淮之站在一旁,看著少女滿含情愫的深情眼眸,心中悶悶漲漲的,說不出是什么感受。
“皇上,難道您要讓梨妃,在這畫舫上流血而亡嗎?”
低沉冷寒的聲音驀然自上方響起,裴澈動作一頓,大手穿過少女的腿彎,直接將人打橫抱起。
“回宮!”
恰巧此時畫舫駛到岸邊,他連看都沒看對反一眼,徑直快步而下,朝馬車的方向走去。
宋淮之轉過身,眸色越發冷沉,也抬步跟了上去。
……
宣德殿,御醫們已然等在殿內。
看著懷抱少女疾步而入的男人,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。
裴澈將人小心翼翼放到床榻上,聲音陰冷懾人:“若是救不活梨妃,整個太醫院便全都陪葬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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